2017年4月初,纪录片《千年国医》摄制组在北京中医药大学采访了国医大师王琦先生,其中一席话语,私以为很是中肯——
王 琦
1943年2月生,江苏高邮市人
国医大师
中医体质学创始人、男科学创始人
北京中医药大学博士生导师
王琦:
现在有一种口号说: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。我认为这句话是不完整的,裹小脚,穿小鞋是民族的,它是世界的吗?所以不是这样一个道理。越是民族的,又是优秀的,才越是世界的,这是我对这句话重新解读的一个道理。
像我们的中医学,你说有五千年的历史也好,你说是伟大的宝库也好,这都没关系,历史是这样一个过程。但是你要让大家所能够共享共知,能够来分享这份学术的遗产,这种福祉,你就必须有一个条件。
首先是外部世界的条件,你不能用科学主义来看中医,你说基因蛋白组学这种才叫科学,我们中医讲的那些都不科学,这个就不对,这叫科学主义,不是科学。我们看好了这么多的病,很多西医没看好的病,我们中医把它看好了,怎么就不科学呢?
我打个比方来说,像今天早上看好了一个病人,她说她子宫内膜厚得要命,她月经的时候大量的出血,哗啦哗啦的。西医的治疗方法来说就是刮宫,再给她止血。可是刮了宫以后没用多长时间,子宫内膜又厚了,又要刮宫了。
看中医的话,给她吃中药就治好了,但是反过来说,如果没有现代医学告诉我,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子宫内膜,我可能用药的时候就没这么精准。在治疗中,我用的是中药,但是因为现代医学的检测告诉我一个什么样的事实,我是绝对不会排斥这个事实的。
所以作为我们中医来说,我们一定要学习现代医学给我们提供的各种手段、诊断、信息,把它们融入到我们的诊断中来。
当然我们作为中医人,一定要清楚说,如果中医我们中医人都不用中医的方法,中医的思维,中医的理论,那中医不就消亡在我们手中了吗?所以我希望我们年轻的一代中医人,首先就是要坚守,要相信中医药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宝库。
宝库这个词形容得是真不错,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了大量的方药、有效的治疗的手段,我们真的是仅仅知道了其中的一部分,小部分而已。但是就是这一小部分已经足够我们在临床上来解决许多许多的问题。
但是中医要想走向国际化,就需要解决一些转型问题。很多中医人说:“我们中医就是原生态,不管你信不信,反正我有效。”这样肯定是不行的,你要有效,你就得有一个标准,你的治疗过程我可以不管,你用什么方法,用什么思维,用什么理论去解决的这个问题,懂不懂也都没关系,但是说你要把肺结核治好了,你得把肺结核治好的片子拍出来给人看,你要说把他关节炎治好了,得把关节炎的各种指标拿出来看。
不管你东方人、西方人还是非洲人,大家一看这个东西,全球都是一样的评价,你为什么不相信呢?那当然是要相信的。所以我们的疗效评价,一定和全球是一样的。标准没第二个,如果有第二个、第三个那就不叫标准了,随便就搞一个标准,你是你的,他是他的,还叫标准吗?
但是,我们中医是怎么治病的,我们要尽可能地把它说清楚,说多少算多少,这是我的第二句话。中医为什么能够看好病呢?你说我这是祛风散寒,可人家听不懂,你说你听不懂你就别听,我就要叫祛风!我就叫散寒!这样也有些不讲道理。
当然我们还是保持祛风散寒这一类的话,但是具体到祛风或散寒这个问题上,我们能不能给它一个什么解读呢?通过祛风散寒是一个什么样的机理?从药的组合上、从方剂的配伍上,乃至于某一些药物的物质成分,它有什么样的解释呢?
比如说祛风散寒的药它有挥发性的药,挥发性的药能够对体表的循环起什么作用,等等,你解释多少是多少,我们慢慢说。但是总而言之,这条路子不要堵死,不要走向民粹主义,觉得我们伟大,觉得这就是我们民族的。
就像我们说《茉莉花》一样,“好一朵茉莉花”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一个民族歌舞。当我们在乡间,农民小姑娘在采茉莉花唱的时候,还是一个地域性的,尽管一样的好听,但是当《茉莉花》变成小提琴演奏的时候,这个《茉莉花》已经被全球所接受了。就像《梁祝》也是一样,当《梁祝》变成了钢琴版或者小提琴版的《梁祝》的时候,它已经成为全球性的,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。
所以民族的东西要赋予它现代的表达,但是我们转型不转基因。转型是指的表达,怎么表达,怎么解读,转基因呢?就是《茉莉花》不要了,咱们来一个《蓝色的多瑙河》,那你为了国际化,把自己都消融掉了,民族的东西你都不要了,那肯定不行。其实我们现在的文化现象里,正在发生着各种传统文化向现代的转型问题,它是一个很大的命题,中医人在这个环境下,应该是有自觉,有自信!(采访结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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